鲁政委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虽然部署的内容依然全面，但在笔者看来，与往年最大的不同，就是以“就业优先”为核心，一切工作部署围绕着“保就业”。
首次“就业优先”。自1996年我国逐步形成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公布主要经济指标预期值的惯例以来，国内生产总值（GDP）一直都是万众瞩目的最关键指标。然而，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GDP却首次“缺席”了。对此，《政府工作报告》给出了明确解释：“我们没有提出全年经济增速具体目标，主要因为全球疫情和经贸形势不确定性很大，我国发展面临一些难以预料的影响因素。这样做，有利于引导各方面集中精力抓好‘六稳’‘六保’。”“六保”之首是“保居民就业”，“六稳”之首是“稳就业”。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以“就业优先”为核心，是再确切不过的。
为稳就业，聚力中小微。全国经济普查结果显示，截至2018年末，我国中小微企业法人单位吸纳的就业人员达2.3亿人，占全部企业就业人员的比重高达79.4%。从这个意义上说，稳就业就必须保住中小微企业这些主体，而这些企业在疫情的冲击面前也最为脆弱。为此，在融资政策方面，自4月份以来，国家发改委、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财政部等部门共发出了至少7份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的文件；在5月份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办公室发布的、将于近期推出的11条金融改革措施中，有7条是聚焦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这些措施全面覆盖了担保、股权、债券、票据、贷款、银行内部考核约束等涉及中小微企业融资的方方面面。在财政支持方面，政策也作出了6月底前免征中小微企业养老、失业和工伤保险单位缴费，减免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等安排。在费用方面，《政府工作报告》要求，降低电价、宽带、国有房产租金等费用。
稳定中小微，薪资支付是关键。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联合调研了995家中小企业的生存状况，调查结果显示，85%的企业账面现金流维持不了3个月，大部分中小企业主要支出压力集中在员工工资与五险一金上。从直观上看，似乎是资金链问题，但实际上是中小微企业因疫情影响无法开工却需支付职工工资和社保所致。在停业期间，缓缴免缴五险一金仅是企业能够存活的必要条件，而充分条件则是应该采取政策措施承担企业停业期间的职工工资。虽然在融资方面支持中小微企业的措施覆盖全面，但企业通常是无法承受只靠贷款去进行持续工资发放的。如果持续时间较长，企业就会被迫关门、解雇职工。
用改革办法化解困难。首先，可考虑推出中国版“薪资保障计划流动性便利”。根据前面的分析，要确保中小微企业不因停业而解雇工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帮助其承担职工工资。因此，建议借鉴美联储经验，对于不解雇职工而贷款主要是用来发放职工工资的中小微企业，由政府担保公司提供担保，金融机构对其进行贷款，并以这些贷款作为抵押品向央行获得低成本、免追索的资金支持。
其次，可考虑将存量贷款转为累积优先股。累积优先股的特征是分红在普通股之前，只要企业不盈利，股息就可一直累积。与贷款相比，其免除了企业需要周期性付息的压力。在企业经营正常、累积的股息获得清偿之后，优先股可以由企业回购或者向第三方转让。由于优先股在财务性质上更接近于债，监管部门可以设定其风险权重与贷款一致。
再次，允许商业银行在一定范围内持有中小微企业股权。根据2017年12月巴塞尔委员会发布的《巴塞尔协议III》最终版，在监管机构特许的情况下，商业银行可以持有中小微企业股权，风险权重为100%，总量不超过商业银行一二级资本之和的10%。而美国也允许商业银行对中小企业局基金所投资的小微企业进行股权投资，风险权重为100%，总量不超过商业银行一级资本的15%。这样既可以减轻短期中小企业的还本付息压力，也提供了中长期内足以覆盖商业银行风险的机制，更可起到对创新创业类企业的有效支持。
完善就业统计数据体系。以“就业优先”为核心，必须要有一套准确的统计指标。与成熟经济体相比，我国目前的就业统计指标相对单薄，频率也较低，无法准确灵敏地监测就业市场变化、为决策提供时效性强的参考。目前的两个指标即城镇登记失业率和城镇调查失业率，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缺陷。对于城镇登记失业率来说，其是指在报告期末城镇登记失业人数占期末城镇从业人员总数与期末实有城镇登记失业人数之和的比。其所登记的失业人员是指城镇户籍人口在一定的劳动年龄内，有劳动能力，无业而要求就业，并在当地就业服务机构进行求职登记的人员。其统计的人群是户籍人口，而当前最受关注的进城务工人员状况，则并不在统计范畴内。正因为这些缺陷，自2011年之后，城镇调查失业率开始被启用。它是城镇调查失业人数占城镇调查从业人数与城镇调查失业人数之和的比。该指标统计的常住人口，将之前的城镇登记失业率未能包括的非城镇户籍人口包含在内。从数据本身来看，城镇调查失业率的确比城镇登记失业率更灵敏了。但是，考虑到我国进城务工人员的社保并不健全，在对就业人口和失业人口的定义采用与国际劳工组织标准相一致的标准时，仍然会有相当大一部分失业人口在调查中被遗漏。有鉴于此，建议建立多维度的就业状况统计指标体系，并考虑采取抽样方法提高一些数据的公布频率。
（作者为兴业银行(15.590, -0.09, -0.57%)首席经济学家、华福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